李宛如把林默默拉到近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眼睛，這可把林默默給瞧虛了。

林默默躲避著李宛如的眼神，扛不住的又問了一遍：“娘，怎麽了？”

李宛如眉頭微蹙，有些疑惑的出聲：“是我家默兒長大了嗎？今兒個整個換了個人。”

林默默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她也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定然會讓李宛如懷疑。可即便她本身真的有問題，就算是直白的告訴李宛如她也不會相信啊。

心中躊躇了一下，林默默反手抓住了李宛如：“娘，都是我這次病的好呀，以前是我太不懂事，讓你傷心又傷身。”說著她拉著李宛如坐到了炕邊，“娘你休息，我先收拾一下。”

轉過身去，林默默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好在很快又恢覆了清明，並沒有讓身後的李宛如看出哪裏不好，她徑直走到水盆邊，倒了些涼水就直接涮起了布塊，擦拭桌椅板凳，窗臺屋角上的塵土。

李宛如心有所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聲音略帶哽咽的說道：“先前你祖母給你請先生回家時你一個勁的推脫，沒想到還真學了些東西進去。”

林默默瞬間聯想到那個‘林’字，有些尷尬的笑了下，“自己家的姓氏總要記得住的。”

李宛如微微搖了搖頭，坐在了竈膛邊點火燒水，“是娘連累了你，讓你跟著娘受苦了。”

林默默心裏一怔，她得到的記憶中並沒有太多關於李宛如被休的具體內容，她想問問個中原因，扭頭一看李宛如對著竈火默默流淚，只張了張嘴，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全咽了下去。

林默默見水燒開，李宛如也沒有動靜，弄了點清水洗了手，徑自去拿了竹筒出來，打開一看，心裏就涼了一半，她知道糧食不多，卻沒想到糙米已經見了底。

見此她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連飯都沒得吃了，還說什麽五年期限，哪怕用玉扣先換點吃食，少租個幾年先把眼前的困境過去也行啊。

“娘，我來吧！”林默默把洗幹凈的糙米放進鍋，伸手接過李宛如手中的燒火棍。

李宛如從神思中回來，忙著擦掉臉上的淚水，把燒火棍遞給林默默就起了身。她望了望鍋裏的米量，轉身就把竹筒抓在了手裏，驚顫著開了口：“你把米都下進去了？”

林默默點了點頭，淡然說道：“是啊，娘和我這一天就只喝了點稀粥，反正米也不多了，索性就吃次飽飯。”

李宛如急得原地轉圈，到了後來許是想明白了，那用數的糙米也支撐不了娘倆幾頓，便沈著腳步坐到了炕邊。

林默默幾次看到她都沈著臉望著鍋邊出神，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安慰她，轉眼糙米粥熬好，她便盛了稠稠的兩碗，給了自己和李宛如一人一碗。

糙米粥比不得現代吃食的味道，可是在許久未曾吃過一頓飽飯的林默默的身體來說，卻是難得的安慰，呼呼幾口吃完抹了嘴，林默默覺得全身上下都透著暖意。再一看李宛如那邊，小口的吃著，像是舍不得，又像是滿腹心事。

“娘，今天吃得好飽。我想趁著天還沒黑，多檢點柴火回來，順便也當溜溜食。”說完沒等李宛如答應，林默默放下粥碗就往外面走，“我轉一圈就回來，這鍋碗等我回來收拾就行。”

李宛如看著林默默蹦蹦跳跳的背影，沒一會又紅了眼眶。

林默默可沒空管李宛如有什麽心思，出了家門她就直奔長滿茅草和薺菜的地裏，經歷了一次死亡的她可不想自己被活活餓死，現在還有口氣，就得為自己找條活路。

跳到草叢中，把草籽擼了一把在手裏小心的看著，林默默驚喜的發現這些草籽非常飽滿，捏了一點在嘴裏嘗了嘗，雖硬卻帶著些許的微甜，雖然比不得之前吃過的糙米，用來糊口卻絕對沒問題的。

確定這點，林默默就七手八腳的拽起了草籽來，沒多一會，地上就起了一小堆。又忙活了一陣，林默默直接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反過來用袖子封上一端的口子，草籽捧到裏面，掂了掂結實得很，這才起身看好外面沒有人，之後才背起草籽往家走。

迄今為止，林默默也不知道那些據說餓得肚子都癟了要遠走他鄉的人是怎麽不動這些草籽的。是因為忌諱或者其他，這些她也都顧不上了，畢竟光張著嘴喝風是活不下去的。

疾步走回家，把院門從裏面插上，林默默剛一推門進去，就急聲叫道：“娘，你快看我找什麽回來了？”

已經把碗筷洗了，正收拾家當的李宛如一臉疑惑的走到近前，看到林默默一臉興奮的倒出來的草籽，有些發懵的問：“你弄這些屍谷子回來做什麽？”

屍谷子？林默默暗想：這名字聽著可夠晦氣的，莫非那些人就是因為這名字才不吃這草籽的？

“吃啊，娘，咱們家不是沒糧了嗎，我嘗過了，這東西能吃，娘要是不信的話也嘗嘗看？”林默默手捏著草籽遞過去，李宛如的表情是拒絕的，後來看到林默默灼灼發亮的眼睛，才試探著捏了一顆放進了嘴裏。

林默默沒等李宛如有什麽反應，把草籽一古腦的倒在地上，“娘，你等著，我再去多弄點，等我回來咱們一起把這草籽搓出來，明天就有的吃了。”

她剛轉身，就被李宛如一把拉在懷裏。林默默心口一緊，害怕李宛如不讓自己去，很快就聽到李宛如抽泣的聲音，“默兒，娘沒用，娘連累你吃這些死人堆上長出來的東西。”

林默默心底微涼，可是餓癟的肚皮讓她瞬間就鼓起了勇氣，她輕輕拉開李宛如的手，“娘，咱們娘倆是要一起活下去的，我不許你再說這些連累不連累的話。”

林默默出門的時候，清楚的聽到李宛如抽泣的聲音，她不知道被趕出來之後李宛如哭了多少次，只是她知道她沒資格在這裏怨天尤人，揚手抹了下眼角的潮濕，她便疾步朝著村外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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